細細數算…
任何在能見光時刻總打扮美美的,盡力維護神采飛揚、趾高氣揚。有朋友見到我,一副很對不起全世界似,連聲道歉不斷解釋,所有原因都是今早太晚起;孩子吵鬧不休;老公昨夜晚歸…無非是向我說明為何今天脂粉未施,頭髮沒夾好,衣服沒搭配對的理由;也有朋友笑開懷說:「最喜歡見到妳,妳總是笑臉嘻嘻,沒煩沒惱似,而且都很仔細打扮過…讓我覺得要學學」哈哈哈,最心裡面一陣翻滾,人們哪裡知道,曾經抱擁的痛有多久有多痛,那是蓋在家裡那床厚厚棉被裡,沒有被掀開的。
回首那段路,豈是一個痛字了得?很小的時候母親並不得疼愛,可是我安慰自己,不能墮落會苦盡甘來。《聖經》說的言簡意賅:「…白白賜給你的…」篤定又深遠,要慢慢體會靜靜品嚐。祂說:「妳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因為凡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
‘79那年身上帶著三千元,戴頂圓圓編織帽,小小行李袋塞幾件衣物就北上就業;繳完房租後所剩不多,第一個晚上在公館買的黃色塑膠漱口杯,至今還放在浴室養九重葛,不捨丟棄。那年21,哪個少女不懷春,愛美又屬天性,熱鬧的公館夜市,衣服飾品林立叫人迷惑,小小年紀需要壓抑,先盤算口袋零用夠不夠吃飯搭車,日子上不了彩色版,好在天生樂觀,不至淪落至黑白。我相信那時候上帝就看顧我了。
年少輕狂的奢侈,所幸沒沾上,卻為當年勇猛拒絕聯考付出代價,書讀太少,所以在正盛行的貿易公司上班是吃虧的。英文信用狀要逐一查字典;不懂得不好意思問,學會用聽;第一次那位十個指頭都戴有大大各式各樣戒指的美國老女客戶,我的老闆私下喊她「老太婆」,我明明聽懂她說:「She is just like a lovely Chinese Doll…」可是我卻連一句Thank you都結巴在喉間,一頓飯下來,終究連個Tha…都說不出口。
不肯接受母親離我而去的心沒變,為了完成這段字,強忍淚水與絞痛的心,十餘年來,第一次再去翻開訃聞,確定母親是九十四年七月三十日走的。母親生前並不疼愛我這深愛她的大女兒,她的離去也帶走我的半邊天,走投無路去算命,算不出好命;徬徨無助時候,上帝的大手慈愛無邊,暗中為我庇蔭著,沒教我離太遠走太久;隔年我將自己歸給基督接受浸禮,至今整整十年。原來,是上帝早就憐愛著我。
經歷過第一次婚姻,生女,離婚長長的21個寒暑,跌跌撞撞,雖不至鼻青眼腫,內傷免不了。于前年再下嫁年齡相差甚大的博士級老公,改了身分升格「夫人級」。感謝外子心胸坦蕩,生活上不需要從此洗手作羹湯,一切依舊,「任我性」的做太太,他說:「太太不是要娶來煮飯的…」
果然上帝為我多年的祈求、尋找、叩門,做了最美好的回應。賜我良人,讓少掉幾十年的愛,加倍從外子來的補上。婚後三年,越來越黏,外子屬於悶騷型,不點不亮,他可以像石膏般端坐一下午,沒有打擾你做任何事;也可以高聲喝采我在他面前的表演。
以前都是我誘惑他早早去洗澡上床,學黃梅調單膝一彎,兩手放腰際:「相公,娘子在床上等您,您可快來,莫教娘子苦候良久呀…」嗆嗆嗆,踩碎步進房;即便多半他進房前,我已經睡到流口水。
當台灣國語非常嚴重的他,遇見講話快速又無俚頭的我,有時候會講的不清,聽的也不懂;我ㄧ抱怨,他說「妳講話沒有主廚(主詞),誰聽的懂?」我兩眼一白:「我還二廚呢!」
外甥女與我們同居一週後回家跟他媽媽說:「姨媽很喜歡工作到一半,突然抬頭問姨爹:「老頭兒,你愛我嗎?…」」媽媽急著想知道那姨爹說啥,外甥女卻醉心於「媽媽,你和爸爸為何沒有那樣?…」「姨爹每天早上要去上班時候,都會去跟姨媽kiss, say Good Bye…」咦?你為何知道?「我有聽到呀!」
婚後,我從沒有聽過他大聲罵過誰、講過誰,包括我在內。任何時候,要吃飯或吃麵,他總是輕鬆說:「都可以呀!」對我的決定沒有過異議。
‘05年聖誕剛過,邁入受洗十年的年底紀念,細細數算上帝給的恩典,心中除了感恩還是感恩,從年歲已大外子來的無限疼愛,我小心翼翼收著,生怕一驚動,給飛了…
神呀,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是我在今年的聖誕夜,受洗歸您之日前夕,向您的禱告…
記於公司 2005/12/23 06:12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