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壓床，感覺很恐怖，你感覺身體突然重重的，被壓住……」

再嚇人的鬼故事，也比不上親身經歷過的奇怪故事……
第一本專門探討靈異經驗的學術著作。作者蒐集了兩百多位大學生的宗教或靈異經驗，並將其區分為「鬼壓床」、「妖物」、「異人」、「異覺—聽嗅觸覺」、「內感」、「空間」、「神聖」、「夢境」與「其他」等九大類，一一進行分析，得到某種隱藏在現代人日常生活表面下的「靈異經驗結構」。不但讓「信其有者」了解其趣味之所在，亦能讓「信其無者」理解這些經驗的意義與價值。

在完成這本書之前，我並未發表過任何完整的、專門的宗教經驗研究著作。我的哲學博士論文討論的是麥金泰（Alasdair MacIntyre）的「內在善」（internal goods）理論，是以我的學術研究專長其實是哲學學門中的倫理學與價值學，我也是台灣少數的運動倫理學研究者之一，對於職棒放水案等主題，在專業度上我還算有自信。那為什麼會來碰「靈異經驗」這個古怪的主題呢？
我的碩士學位論文主題是「解放神學」，主要討論一群在中南美洲從事社會主義革命事業的神父。我從那時起正式接觸宗教研究，不過偏向神學方面，較理論性。畢業之後，我在天主教輔仁大學攻讀哲學博士。在這段期間內，因為同時擔任教學工作，我接觸到許多神職人員，也聽過林林總總的宗教經驗或靈異體驗故事。雖然有點興趣，不過當時並未認真看待這些資訊。
博士班畢業之後，我入伍一年，並思考在當今大學教職窄門日趨緊繃的狀況下，還有什麼增加自我競爭力的方式。我決定再增加一種學術研究專長。我發現自己和宗教研究有那麼一點點淵源，也修過一些宗教所的課程，於是決定報考政大宗教所，而且是碩士班。雖然該所老師對文科博士前來報考感到相當驚訝，但還是錄取我了。
當然，我已有博士學位，也是個助理教授，不過我還是寧願以碩士生的身份，在工作之餘前往就讀這個「一般人感覺和哲學沒什麼差別的系所」。雖然中間曾一度休學，不過在撰寫此書的同時，我仍然在這個所繼續我的學業。因為也在大學之中服務，依我在學術環境的所聞所見，我認為政大宗教所的師資與教學內容絕對是國內一流。經常有人問我：「你作為一個文科博士，還去讀個文科碩士幹嘛呢？」我的回應是：「我讀過、教過、看過那麼多所大學，這個所的課程我可以打包票，絕對可以學到東西。」對現階段的我來說，求學的目的不在於學位，其真正的價值在於該所的課程能引發我的學術想像。
在選修蔡彥仁老師所開授的「宗教經驗」課程時，我讀了一些國內外的宗教經驗研究論文，有些結論讓我非常震驚。我相信正閱讀這本書的專業宗教研究學者也知道這些文本，還有我們台灣自身的研究（「台灣地區宗教經驗研究」，REST）。對我這個宗教學外行來講，「宗教經驗」這個領域無疑是個寶庫。我想起以前聽過的那些故事，我認為這是個可以深入探討的主題。
在不需要額外資金和氣力的狀況下，我開始思索該如何利用我現有的能力與資源進行相關的研究。在上課的過程中，一位學者的名字不斷被反覆提起：哈帝（Alister Hardy）。哈帝是動物學學者，但也以研究宗教經驗聞名。他公開募集一般人的宗教經驗，所得通常是簡短的文字片斷；他在專屬的研究中心對這些文字進行分類、整理、探究。數十年下來，他與後繼者們已擁有一個巨大的資料庫，儲存這些由世界各地傳寄過來的個人宗教經驗。他也對宗教經驗進行了初步的分類與歸因，其中多數的方式與原則在近年已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認為他蒐集資料的方法的確可行，但我要採取更有效、更方便的方式。
我平常是個大學教師，所以我的方式就很明顯了。

第一章 鬼壓床
「鬼壓床」指「從睡眠狀態清醒時，發現無法或難以操作肢體。可能會連帶看到一些異人或異象，或有奇特的空間感，可能會伴隨著一些神聖體驗來結束這種經驗。」就分類來說，「鬼壓床」的個案可算是某種「異覺」（第四章）或「內感」（第五章），也可能是一種「夢境」（第八章）。不過在各班的個案總數中，鬼壓床都佔了1/7到1/3不等，是以我特別將之獨立出來討論。
上述的定義並來自於我個人或是其他學者的意見。我於蒐集資料時並未先行定義「鬼壓床」，而是僅在題目中加入「鬼壓床」一詞，讓答題的學生們自行判斷是否有這種經歷。他們覺得是「鬼壓床」的現象，我就予以蒐羅，同時也將未自認是鬼壓床，但發生類似身心狀況（睡眠中或剛起來時看到或感受到被壓制的異覺）的案例視為鬼壓床。以下就來看看被學生們定義為鬼壓床的狀況，具備哪些基本的特徵。
基本型
顧名思義，「鬼壓床」就是當事人感受到有「鬼」在他睡覺的時候壓住他。下面這位同學所描述的經驗，可說是非常標準的鬼壓床案例：

可能有鬼壓床，感覺很恐怖，你感覺身體突然重重的，被壓住，眼睛感覺既看得見又看不見，朦朧不清（也許還未清醒），就感覺有東西壓上來，周遭都黑黑的感覺，想叫卻叫不太出來（我弟睡在旁邊，想叫他），然後感覺越來越恐怖，自己的空間越來越狹小，最後突然叫得出聲來的嚇醒了。（110110-123）

這個案例一次提及了多種鬼壓床的主要特徵：「感覺可怕（恐怖）」、「身體變重（被壓住）」、「可看得見（或看不太清楚）」、「感覺有東西」、「週遭一片黑暗」、「無法發聲」、「奇特的空間感」與最終的「狀況（突然）解除」。
更精簡一點來看，我認為鬼壓床經驗的觀察重點有四：首先，是「身體被重壓」，這是當事人的觸覺類感受，包括身體變重或感覺被某種東西壓住。其次，是「部份官能正常運作」，案主多半意識清楚，也擁有部份視覺或聽覺，可看卻看不清，有些人會聽到奇怪的聲音；空間感與平時不同，會覺得四週黑暗、恐怖。第三，是「不可控制身體」，主要是無法發聲與無法操縱肢體。第四，是「狀況的解除」過程，多數人是突然解除，也有案例提到漸進式的解除，或透過神聖力量解除。我將依照這四個觀察重點來分析各種鬼壓床案例，也會提及一些比較罕見的特徵，還有當事人對於鬼壓床成因的看法。

身體被重壓
身體被重壓是鬼壓床經驗的核心感受，也是其得名的由來。下面這幾位同學的經驗相對前例來得簡單，他們多數直接提及「鬼壓床」，也多半提到身體被重壓所造成的不適：

之前有過鬼壓床的經驗，身體動不了，喘不過氣。（110111-123）

鬼壓床，動不了也不能出聲，可是意識卻很清楚。（112105-042）

類似鬼壓床呈大字睡，但是動彈不得。（110413-140）

有好像被壓的經驗，雖然很像是因為熬夜的關係，就突然無法翻身跟說話。（110119-023）

鬼壓床比較常見。有時候睡覺感覺有人壓住我，動彈不得，難以逃脫。（112217-032）

這些同學的經驗主要「被壓」，但多數也經歷到「部份官能正常運作」或「不可控制身體」，特別是後者，是以或許可把「不可控制身體」看成「被壓」的衍生特性，但於此還是將之先行劃分出來，因為「被壓」算是被動感受，「不可控制」則偏於主動企圖受挫。
這些個案經驗都較為簡短，可能是當事人認為其經驗內容可用「鬼壓床」或「被壓」一語帶過。這種壓制感雖然強烈，不過當事人都沒有提到可怕、恐懼的情緒感受，就只是將其當作「一個現象」。他們強調意識方面很清醒，但卻沒有相對的後續反應：包括思維推理與擬定具體對策。不難發現上述的經驗特質與「夢境」相當類似，不過很少有人會將鬼壓床視為一種夢境。
部份官能正常運作
第二觀察點是「部份官能仍可正常運作」，在鬼壓床經驗中，除了意識清楚，能夠判斷狀況的發生與結束外，人的五官四肢中，還能夠運作的主要是視覺。與本章第一個案例（其視覺呈現出來的是恐怖黑暗的感受）相比，下面這個案例沒看到什麼特別的狀況，但確定能「看」：

我有一次睡覺醒來不知道為什麼全身不能動，不能叫，吸不太到空氣，但我的腦袋是很清楚的，也看得到，但也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112211-135）

大部份仍保有視覺能力的鬼壓床案例，通常都像上述案例一樣，並未提及看到什麼具體的東西，只有少數人看到了具體的對象：

曾經在睡覺時有過鬼壓床，且有看清樣貌。（111309-144）

有天晚上突然醒來，看到門口有一雙腳，偏白沒穿鞋，但我只能看著完全動不了。然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111116-134）

除了視覺外，聽覺有時也是能有效運作的官能之一：

第一次親身的恐懼，是被鬼壓床，有意識，有感覺聽得到外界的聲音，知曉發生的事，卻動彈不得也無法發聲。（110115-123）

有一次半夜時突然感覺全身動彈不得，迷濛中似乎有聽見男人的聲音，但身體真的太累，因此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110424-020）

有些人會聽到常見的聲音，並藉此確認意識清醒與聽覺的有效運作；有些人則會聽到一些怪異或不合情理的聲音，像是上面案例聽到的男人聲音（案主是女性），以及下面的這個例子：

睡覺時閉眼，沒開電扇，但有風吹窗簾且不能動。數次～（110426-020）

因為案主沒有睜眼，所以「風吹窗簾」應該是一種聲音，或是皮膚觸覺式的「體感」。體感的例子還有：

有，鬼壓床，有2~3次的經驗，被壓床時床有明顯的下陷，而且真的不能動……（110414-140）

小時候睡覺時，意識很清楚，身體卻不受控制，有時靜止不動，有時卻身體有旋轉，就像是被另一個人控制行動一樣。（110120-023）

這兩個例子相當特別，第一個例子除了自身被壓的感覺之外，他還感覺到外在物體（床）也受到了影響，並出現形狀變化，這應該是透過觸覺感知的。第二個例子是身體「被」旋轉，應該也算是一種觸覺。我們可以簡單的將「部份官能正常運作」歸結為以視覺為主、聽覺為輔，偶而還會以觸覺感知外在事物變化。
多數人也是透過視覺或聽覺運作（但可能只有其中一種）來確認自身的清醒狀態。人類是視覺的動物，通常會以視覺來建構自身的意識，所以當視覺能有效運作時，通常也會覺得自己意識是清醒的（「突然醒來」、「我的腦袋是很清楚的」），如果只有聽覺時，則顯然沒那麼肯定（「有意識」、「迷濛中」）。鬼壓床的系統性或架構性特徵，或許就是以視覺為主體的意識狀態，而同時感受到身體被重壓。
不可控制身體
少數官能的運作能突顯出其他身（肢）體部份的無力感。是以第三個觀察點就是「無法操作或控制肢體或身體的某些官能」，在前面許多案例中已看到相關描述，於此就略去舉例的部份。多數人都提到「不能動」、「動彈不得」、「完全動不了」，前面提過這與「被壓制」感受有關，但被壓的感受是「被動承受」，這邊要討論的則是無法「主動從事」某些行為。
「不能動」是最常見到的文字描述，或許代表多數人認為這是鬼壓床的最重要特徵。若當事人直接將之與「鬼壓床」的定義作連結，那麼他們對於不能動的描述就會相對簡短；但若不太清楚或無法掌握鬼壓床的定義，或沒有提到「鬼壓床」，那麼他們就會以較多的文字來描述這種不能動的現象。
總而言之，鬼壓床的主軸經驗是「不能控制身體」，而在找尋不能控制的原因時，若是以「被鬼壓制」作為歸因，就會以「鬼壓床」一語來涵指這種現象。其實真正有感受到「壓力」、「壓制」的人並不多，而且很可能是知道「鬼壓床」一詞後，對自己的無力感所進行的一種「補詮釋」。
於此要補充說明的是一種較為少見的視覺旋轉現象。通常來說，鬼壓床是不能操縱肉體，但視覺相對正常，不過某位同學卻看到了怪怪的狀況：

睡午覺醒不來，眼皮睜開感覺天花板在轉，動不了。（110108-123）

其發生的場景不是一般的夜間長眠，而是午睡。其描述的狀況很類似某些因疲勞造成的耳內病變，不過他仍認為這算是靈異的狀況（所將此經驗提供給我）。類似的狀況還有：

經常被鬼壓床，有一次雖然睡一睡不能行動，眼睛一張開，發現所有的景物完全顛倒，過了很久醒來到了早上……後來完全沒印象。（110219-123）

我不太清楚上述這兩個狀況是否有共通的生理或病理機制，但兩種狀況很可能有同樣的生理原因。
狀況的解除
第四個觀察點是狀況結束時的差異。有些鬼壓床現象的持續時間非常短：

曾有過鬼壓床的經驗，掙扎想要起身卻無法，大概持續五六秒鐘。（110501-030）

有些狀況則持續很久，比如說在「不可控制」部份的最後一個案例。有些人會選擇放著不管，不過多數人會嘗試自行解決這個狀況；有人努力移動肢體，而某些人則會訴諸神聖的力量，且不見得真有宗教信仰，比如說：

高一時，曾經有鬼壓床的經驗，那天晚上半夜睡覺，突然醒來，但是，是因身體正面感到有一股壓力而醒來，醒來後全身都不能做任何反抗的動作，唯獨眼球可轉動而已，且那股壓力是一直增強，往下壓，最後，我只能在心中默念一些我所知道的神明來保佑。（110121-023）

當事人未提及她訴諸的神祇名稱，不過依其複數的文法（「一些神明」），她可能是道教或台灣民間宗教的信仰者。她也沒有描述狀況解除的實際流程或情形，不過就其文字脈絡推斷，在唸出神名之後，狀況應該就解除了。有案例未提及宗教神祇，而是以一些具有「正氣」的語句當作咒語來驅邪：

曾經有被鬼壓過，動彈不得，連眼睛也無法睜開，是唸了天地有正氣，才好了。（112203-022）


這描述看不出案主具何種宗教信仰（也可能是民間信仰），但應該還是相信有某種正面的超自然的力量存在，足以解決鬼壓床的現象。有些案主具有明確的信仰，下面這個案例就出現宗教語彙：

曾經在夢中看見孩子，卻邪邪的笑出聲，瞬間恐懼著我，當下就不能動，直到我心裡吶喊耶穌救我時，才慢慢解除不能動的狀況。（111206-132）

另一個基督宗教的例子：

我有經歷過鬼壓床，我有天很累把雙手舉在頭頂上睡覺，突然動彈不得，說不上話，想起床也起不來，使不上力，說來老師你可能不相信，我爸跟我說，遇到鬼壓床的時候就禱告，我真的當下禱告了，就可以起床了。（110604-023）

這兩個基督宗教的例子有一點差別，就是狀況解除的速度。前者是漸進式的解決，後者則似乎是立刻解除。佛教的例子則像是：

我有一次在睡覺的時候，我很確定我的意識是清楚的，因為剛躺下去沒多久，但我的身體、手、腳都不能動，頭也不能轉，只有眼睛可以動，而且不管我怎麼用力想動就是不能動，我不太曉得到底怎麼回事，之後我就一直不斷唸南無觀世音菩薩，不知道念了多久，就可以動了，隔天早上起來回想，我覺得我可能是被鬼壓床了。（110502-132）

這也是漸進的解除，但下面這個佛教例子則是立刻解除（但就其文字脈絡，案主可能也經歷過漸進式解除的狀況）：

鬼壓床，在高中和最近兩三天被壓過，但這一切都是在聽聞此名詞之後，才開始的，而且我的害怕程度能決定發生的頻率，地點分別是在台北的家與苗栗，而且唸不同的佛經都能解除，甚至最近常被壓，我只要念頭一轉就能輕易解除。（111311-125）

這個案例顯示（當事人認為）¬鬼壓床的解除與自身的信心或害怕程度有關。案主從困擾於這種現象，到最後能自如的處理這個現象，不但提升了自我能力，也透過這樣的過程肯定自我。這是鬼壓床能夠替當事人帶來啟發的極少數案例之一。如果說偶然一兩次的鬼壓床帶來的除了奇妙的感受外，還有自我的無力感或不可控制感，那麼不斷發生的鬼壓床，或許也有可能成為某種自我發展的契機。我們後面會提到以科學態度來面對鬼壓床的人，他們通常都會碰到漸進式解消的狀況，似乎也可以用來印證這種說法。
這位案主也提到很重要的一點：知道鬼壓床一詞之後，就開始出現鬼壓床的現象。這正如我前面在「不可控制」部份說過的，這可能是因為心理暗示造成的效果，也可能是之前有發生這種狀況，但因為並未賦予意義而忘記了（只覺得那是一種不能動的麻痺感）。另外，這位案主的鬼壓床發生頻率也明顯較其他案主為高，依上面提過的十餘個案例來看，多數人只有一到兩次的鬼壓床經驗。
特殊的狀況
在這四個主要的觀察切入點之外，我們還透過一些其他的常見特徵來進行觀察。第一的特徵是空間，或說是地點。有時鬼壓床會發生在特定地點：

沒有任何靈異的體驗，但出差時睡某固定飯店，就必發生壓床現象，但睡別的飯店則不會產生壓床現象。（110401-140）

局限於特定地點，可能會引起一些鬧鬼的傳說。案主是位年紀較長的進修部同學，白天擔任司法相關的公職。他雖未指出事件對他個人的意義，但顯然這間「必」然會發生鬼壓床的旅館，是帶有特殊意義的地點或空間。我無法推斷這個地點對他來說是具有正面或負面的意義，不過認為鬼壓床現象具正面意義者通常較少。與之類似的經驗是「去過特定的地點」：

有被鬼壓床，第一次是在南下九二一受災的地方住宿時，而之後回家有時候會連續性的鬼壓床。一天多次或連續幾天都會被壓，而我是相信鬼的，不信神。（110607-123）

在這個案例中，案主可能把原因歸之於災區的鬼魂或某種「不乾淨」的因素，是以這個（造成鬼壓床的災區）地點對他來說應該是負面的。他或許因此認為不應去災區，或是在災區有某些未竟之事尚待完成；值得我們注意的是，他比一般有鬼壓床經驗的同學更在意其延伸意義，特別加上「信鬼不信神」一語。
另一種也較少見的特徵是與夢的聯結。多數鬼壓床經驗的當事人會確定自己是清醒而非作夢，不過有些鬼壓床會與夢境中的異象接連發生：

在奶奶過世之前，有一次作夢，一團黑黑的影子緊緊的抓住我的手，不斷對我喊要把我奶奶帶走，我無法醒來身體也無法動直到媽媽把我叫醒。（110212-023）

在此個案中，鬼壓床具有警示死亡的意義，也顯示出當事者對此無能為力的潛在想法。類似的狀況還有前面提過的：

曾經在夢中看見孩子，卻邪邪的笑出聲，瞬間恐懼著我，當下就不能動，直到我心裡吶喊耶穌救我時，才慢慢解除不能動的狀況。（111206-132）

這兩個例子都是某種可怕的夢境之後，就出現鬼壓床的現象，我們很難判斷當事人在鬼壓床狀況發生時是否還停留在夢中。類似的案例還有：

一個多月前，睡夢中感受到有人在我床邊走動，可睜眼卻毫無收穫，一閉上眼，那種感覺又重新出現，當時，我很想起身察看，但不知道是身體勞累還是別的原因，想法卻無法付諸行動，後來，因為真的很想睡，隔天睡醒，身體很完好沒有異狀。（111204-132）

這個案例在分類上較接近「夢境」，而和其他的「鬼壓床」也有一些相似性。從生理學方面的角度來看，鬼壓床現象與夢境差別不大，這三個例子可能正好當事人正在作夢，而鬼壓床的生理狀況又同時發生，使兩者相互影響，重疊發生。

歸因
在本書蒐集到的各種靈異與神聖經驗中，多數同學只描述了發生的概況，對於發生的可能原因則少有描述。不過在鬼壓床的部份，許多案主會對這現象的成因進行某種詮釋。國內大學生都接受長期的世俗（科學化）教育，因此最常見的詮釋角度就是「科學」（這種「科學」是一種態度，案主不見得會直接提到科學二字）。不過，當事人就算認知到鬼壓床的發生，甚至知道這種狀況的科學（生理學）機制，仍會有奇特的心理感受，或許也會感受到鬼魂的存在，比如說下面的例子：

鬼壓床。雖然我認為那是神經肌肉某機制出了問題，但第一次鬼壓床真的印象深刻，我感覺身體動不了，也無法發出聲音，然後我就想，它不是鬼嗎？那我用想的它應該聽的見，於是我緩慢的告訴它：睡旁邊。（110101-033）


以上內容擷取自《大學生的靈異世界》周偉航◎著／白象文化出版

周偉航
國立政治大學哲學碩士，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為倫理學、價值學、運動哲學與宗教研究。目前於輔仁大學、國立聯合大學等數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