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是「憨膽」不是「好膽」
朋友聽說我要去歐洲參加「Trans Europa 2014」騎車三個月都說我「好膽」,其實我自認為是「憨膽」,因為不了解有什麼困難和風險所以才不知道「怕」。我也認為只要許多人都能做得到的事就應該沒有什麼好怕的。
2013年年中無意中看到國內一家報紙整版刊登單車壯遊前輩謝君敘述他參加加拿大一家旅遊公司Tour d′Afrique舉辦的非洲單車之旅的故事,從埃及(Egypt)的開羅(Cairo)開騎經過十個國家到南非共和國(Republic of South Africa)的開普敦(Cape Town)結束,歷經一百二十天12,000公里,在物質生活及交通路況都相對落後的非洲大陸,謝君是該公司成立十年第一位台灣人也是第一位亞洲人參加並完騎的勇者,精神及毅力令人敬佩。
該公司在全世界規劃有十條單車旅遊路線,最長的為一百六十五天15,000公里,最短的為三十五天2,300公里,可能是基於市場需求及作業能量的考量,每一年都只會選擇幾條路線辦理。因為是全球性的服務,所以從報名、填表格、繳費到資訊的取得全部作業都是透過網路處理,又因為參加的成員來自世界各地,所以網站公布的英文說明書超過一百頁A4,內容巨細靡遺,包括騎程的食、衣、住、行以及腳踏車配備需求的各個細項,要填報的東西更是包括個人基本資料、健康情況、用藥明細以及腳踏車的品牌規格(以便備料)。
我在2014年元月初就完成報名也享受到早鳥600歐元的優惠,在得到該公司確認後,除了加強體能的自我訓練外也要添購必要的裝備,單車零件汰舊換新、護照簽證(進俄羅斯)和機票訂位等工作也都要處裡。因為是第一次獨自扛著鐵馬單飛,要遠到東歐的俄羅斯(Russia)聖彼得堡(St. Petersburg)報到,而且完騎後是要從西歐的葡萄牙(Portugal)里斯本(Lisbon)回程,近三個月的騎程完全是孤鳥闖入洋人的世界(成員來自十幾個國家,只有我是亞洲人),要克服語言的障礙又要承受體力的挑戰,紮營露宿的次數超過住旅館,而且要全程拍照並紀錄整個過程,所以需要準備的工作相當繁雜,好在有關智慧型手機、平板電腦、相機的採購和資料下載以及簽證手續、航空公司訂位、聖彼得堡機場接送、旅館訂房等瑣碎工作都偏勞在台北工作的女兒佩萱、毓翎和二女婿建文協助張羅。每一份文件的確認和回應過程十分繁瑣,尤其類似每天騎程路線的標定等細微工作也都要花很多時間,這些都由英文較佳的毓翎面對,真是難為她了,不過一直到聖彼得堡報到之前心中一直都忐忑不安,因為所有的交涉過程都只能在網路上Say Yes or No,無從雙向討論快速取得共識,就深怕有所疏漏或延宕而影響進程,譬如要取得俄羅斯簽證事先就要拿到該公司邀請函,連繫的結果竟然要另外先付費才給函,這簡直是荒謬到極點,因為都已經預繳了全部的費用,主辦單位本來就應該主動洽詢需否給邀請函辦簽證,如果成員進不了俄羅斯「活動」還能辦嗎?這麼簡單的sense都搞烏龍,萬一無法成行責任誰負?光是取得簽證就搞了一個多月,提早進住飯店及機場接送的shuttle也都要事先請求協助代辦,否則他們是不會主動找你溝通幫你安排的,這與國內業者以客為尊的貼心作法實在相去太遠了,所以跟洋人(公司)打交道真的要切記他們通常是沒有「主動服務」的概念,更不要期望「貼心」的對待。
騎程跨越東歐、南歐到西毆,全部費用都是以歐元計收,在2014年年初歐元對新台幣的兌換費率相對較高,所以整個行程的花費讓人有罪惡感,連最起碼的邀請函、掛號信、機場接送等每一個單項收費都是新台幣2,000元起跳,所有的開銷又無從討價還價只能概括接受。
2014年7月3日午後拖著大小行李及裝箱鐵馬從高雄上捷運轉高鐵,一番折騰後上衣全部濕透了,還好行李中有現成的衣服可以馬上更換。佩萱、建文、毓翎三個小孩很貼心,各請假一小時到桃園協助搬行李上接駁車進桃園國際機場。在等候check in的時間,他們再次補強我的平板和手機的功能,還設想周到添購外用藥品。本來認為鐵馬裝箱的規格上機可能有問題,還好一切OK並順利搭上了晚上11點20分飛阿姆斯特丹(Amsterdam)的班機。在機上我突然有短暫的迷惑和不安,此行從起心動念到如今正式上路確實花了很多精神和費用,值得嗎?未可知的騎程果真能順利度過嗎?翌日荷蘭時間06:30(台北時間12:30)抵達阿姆斯特丹Skip機場,因為到歐洲各國的旅客很多都在這裡轉機,機場既大又忙。為了轉機去聖彼得堡,我足足等了將近七個鐘頭,還好飛行時間只有兩個半鐘頭,15:40就抵達聖堡,只是在行李轉盤邊等候甚久卻一直不見我的裝箱鐵馬,到櫃台查詢服務人員也只是猛搖頭,最後終於在遠處的一個角落發現它,原來其規格上不了輸送帶,工作人員未告知就隨意放置交差。因為耽擱太久,出關時看到接我的shuttle司機正舉著我的名牌找人。
2. 沙皇首府──聖彼得堡
上一次是從莫斯科乘坐所謂的東方夜快車進聖堡,所以環境不盡熟悉,這次一出機場就被氣派十足的雙向十線車道所震懾,年輕帥氣的司機一句英文都不會講,所以雙方只能比手劃腳,不過經過一個半鐘頭還到不了旅館,我內心不禁起了狐疑,雖然是假日塞車嚴重,但還是深怕被放鴿子甚至被搶劫,畢竟一個東方老人既然帶著這麼多家當,其盤纏也應該很可觀。其實我是多慮了,不久之後我就進住到主辦單位指定的Anderson Hotel。
聖堡是個歷史名城,二、三百年前的道路設計不可能考慮「車」的問題,如今成為五百萬人口的生活城市沒有塞車才是怪事,不過整個塞車過程卻完全沒有人搶道或亂鳴喇叭,不僅俄國如此,後來往南走經過波羅地海三個國家也是一樣,大多數駕駛人耐心的程度實在是超乎想像,讓我有另類的感動。或許俄國人的步調本來就比較慢,蘇聯解體初年物資相當匱乏,但是人們在冰天雪地中還是怡然自得排隊買麵包,絕對沒有插隊搶購的現象,芭蕾劇院也沒有因為景氣不佳而關門,每一個民族都有其獨特的生存價值觀,麵包與精神孰重自有其定義。
7月5日上午9點Tour d′Afrique公司假飯店會議室召開會議,由該公司派出來的領隊匈牙利(Hungary)籍的Gergo說明整個活動的計劃及應配合事項,其他成員包括加拿大(Canada)籍總務兼主廚Miles,斯洛伐克(Slovakia)籍的修車技師兼車隊壓陣Peter以及服務人員Vilma(後兩位年輕人是非常登對的情侶)。從聖堡出發的車友有來自美國的Mike、Chet以及Brooks夫婦,來自加拿大的Alex和Nola,來自紐西蘭的Peter,來自南非的Rinda,來自比利時的Chris。大家對我這位唯一來自亞洲的黃種人還是比較好奇,問我為什麼會跑這麼遠來參加?略懂中文的Nola還特別確認我是來自台灣或大陸?會後我請Peter協助我把鐵馬組裝起來並作必要的調整。
下午我信步走到涅瓦(Neva)河,它還是老樣子,永遠是聖堡的靈魂之河,我花了500盧布(10歐元)遊河一小時,海軍總部、彼得保羅要塞、羅斯多羅燈柱及十月革命中開出第一炮攻佔冬宮的奧羅拉軍艦等都是遊客目光的焦點,五百多座各具特色的橋及水岸景觀也都為聖堡的觀光加分不少。
7月6日上午8點鐘車友整裝集合出發,Gergo帶我們市區觀光首先到冬宮(Winter Palace)和廣場以及亞歷山大柱參觀,其實這也是一般遊客到聖堡旅遊的第一順位景點,這座沙皇時代的皇宮有一千個房間,現在已改為國立艾爾米塔吉博物館,與巴黎羅浮宮(Musee du Louvre)、紐約大都會(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齊名。聖堡大小博物館超過兩百座,稱之為文化聖城亦不為過。接下來我們就到彼得羅要塞,喋血大教堂稍作瀏覽。最可惜的是無暇前往芬蘭灣口的夏宮一遊,這座號稱東歐凡爾賽的美麗宮殿和精緻花園,尤其造型各異的雕塑噴泉都是當今王宮美景之代表作。
我們離開市區後就往西南方向前進,在俄國三天將近三百公里的騎程,幾乎都是在樹林中穿梭,甚至沒有見過其他農作物,電影電視給大家的刻板印象俄羅斯就是等於冰天雪地的代名詞,其實不然,至少在夏天應該說它是白色世界裡的綠色大地。
不過在騎程中我發現這個地區許多道路品質甚差而且還有不少碎石路,鐵馬很不好駕馭。或許是因為地廣人稀,考慮到經濟效益而未舖設柏油,相對於台灣道路系統的高度連結和可靠品質,以及不計成本把柏油通通鋪到家戶門口的作法簡直不能同日而語。所以走出去看看不同的世界,才能自我珍惜當前所擁有的。